睡莲（莫奈）

（摄于巴黎橘园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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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 莲赋.mp3 

【疏影】 莲赋

作者：鹏程

朗诵：宜修

田田曼舞，十里香亦幽，雨过荷露。

鹂掠红英，梦醒涵蛙，惊起菡萏蜓去。

罗裙展爱莲清影，绿茎拂、大千雷斧。

论痴迷、莫若敦颐，陶菊羡林梅妒。

犹忆芙蓉往事，玉姬西子戏，天谴淤住。

欲寄长安，折赠佳人，居易诗仙无助。

岂知籽负婵娟志，两千载、风开辞赋。

共此时、华实齐生，三世藕花缘驻！

【浅解】

成片的莲叶[注1]优美地舞蹈着[注2]，很远还能闻到淡淡的幽香。骤雨过后。黄鹂紧挨着红色的荷花飞过，惊醒了水中的青蛙，也惊飞了停在尖尖小荷苞上的蜻蜓[注3]。荷叶像丝罗制的裙子般舒展[注4]，仿佛是舞蹈家戴爱莲《荷花舞》中的身姿[注5]。绿色的花茎摇曳着，有如“古今画荷的登峰造极”的张大千鬼斧神工的画笔[注6]。若论对荷花的痴迷，当属著有《爱莲说》的北宋周敦颐[注7]，其对莲花之爱，让陶渊明钟爱的菊花羡慕，让林逋钟爱的梅花[注8]嫉妒。

还忆[注9]得莲花[注10]过去的事儿，仙女玉姬[注11]动了凡心，偷偷来到西湖嬉戏，王母娘娘震怒用莲花宝座将她打入西湖淤泥中，化身成荷花。白居易要把莲子寄往长安以表思念之情[注12]，李白（号青莲居士）想折荷赠予远方的佳人[注13]，都只能感叹“但恐出山去，人间种不生”而作罢。其实，大诗人们都低估了荷花的生命力：一颗与屈原同时代的莲子，承载着婵娟的遗志[注14]，两千三百多年后[注15]，在熏风中绽放出热情浪漫的楚辞[注16]。都在此刻[注17]，见证着开花并结实的莲花，这可是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三世缘啊[注18，19]！

【注释】

注1：（百度百科）荷花（学名：Nelumbo nucifera），又名莲花、水芙蓉等，属睡莲目，莲科多年生水生草本花卉。人们常常将“莲”“荷”连在一起统称荷花，其实莲花与荷花是有区别的，主要的区别是在叶子的生长位置和叶子的形状。莲花（睡莲）的叶子贴在水面，叶有深裂缝；荷花的叶子伸出水面，叶圆形，无裂缝。荷花地下茎长而肥厚，有长节，叶盾圆形。花期6至9月，单生于花梗顶端，花瓣多数，嵌生在花托穴内，有红、粉红、白、紫等色，或有彩纹、镶边。坚果椭圆形，种子卵形。荷花种类很多，分观赏和食用两大类。原产亚洲热带和温带地区，中国早在周朝就有栽培记载。荷花全身皆宝，藕和莲子能食用，莲子、根茎、藕节、荷叶、花及种子的胚芽等都可入药。其出污泥而不染之品格恒为世人称颂。“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就是对荷花之美的真实写照。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高尚品格，历来为古往今来诗人墨客歌咏绘画的题材之一。1985年5月荷花被评为中国十大名花之一。荷花是印度和越南的国花。

注2：田田，形容荷叶相连遮盖。如“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汉乐府《江南》），“污沟贮浊水，水上叶田田”( 白居易《兆府栽莲》)和“燕园不可采莲，莲叶空自田田”（《采莲》）。

注3：菡萏（hàndàn），荷花的别称，古人称未开的荷花为菡萏，即花苞。参见《说文解字》的“未发为菡萏，已发为芙蓉”。这里“菡萏蜓”借用了宋代杨万里脍炙人口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注4：以罗裙（古代妇女的丝罗制的裙子）比喻荷叶形象传神，比比皆是。最有名的当属唐朝王昌龄《采莲曲》（其二）：“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注5：戴爱莲（1916－2006）是中国当代舞蹈艺术先驱者和奠基人之一。她出任第一任新中国国家舞蹈团团长；第一任全国舞协主席；第一任北京舞蹈学校校长；第一任中央芭蕾舞团团长。她爱莲实副其名。她一生最重要的代表作也是最值得后人永记的是女子群舞《荷花舞》。《荷花舞》取材于流传在陇东、陕北的民间舞“荷花灯”，曾有刘炽等艺术家对其进行过加工。1953年，戴爱莲以高超的编舞技法进行了再创造，以比兴的手法，表现了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秉性，以“盛开的荷花”象征欣欣向荣的祖国。舞蹈形象鲜明、动作流畅、结构凝练，于简洁中颇显大师功力。在许多外国人的眼中，《荷花舞》几乎成为中国舞蹈的代名词。台湾著名舞蹈家林怀民来大陆访问时就曾表示，他被戴爱莲的《荷花舞》感动得无以复加，他说舞蹈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中国人所独有的大气和健康之美，让他感喟不已。《荷花舞》于1953年参加在柏林举行的世界青年与学生和平友谊联欢节国际舞蹈比赛并获奖；1994年被确认为“二十世纪中国舞蹈经典作品”。

注6：张大千（1899～1983）爱荷成痴，以擅长画荷花著称，素有“古今画荷的登峰造极”之誉。他之所以喜爱画荷花，除了赞赏荷花“君子之风，其清穆如”之高洁，还认为“中国画重在笔墨，而画荷是用笔用墨的基本功。”张大千早年画荷花，画法多以明代画家徐渭画法为多，中年时是半工半写者多，到了晚年最擅长以泼彩半抽象手法来画荷花。尤其是他晚年创泼墨彩之后，所画荷花不但超越了花卉的属性，更将文人花卉的笔墨范围拓展至另一境地。张大千画过朱荷、粉荷、黄荷、白荷、墨荷、金壁荷；画过风荷、晴荷、雨荷、秋荷；画过没骨荷、工笔荷、写意荷等，总之，他笔下荷花均是落落大方，雅俗共赏，娇艳而不俗，沉着而不浮，生动而不匠。他在一生中所画的荷花作品成千上万，经过不断的探索和努力，使驰名中外的“大千荷”在中国美术史上有着特殊的地位。他在三十五岁时作的《金荷》，就被法国政府购藏。对此徐悲鸿曾说：“张大千的荷花，为国人脸上增色”。在2002年苏富比秋拍中，原先估价约1500多万港元的张大千《泼彩朱荷屏风》最后以2022万港元成交，打破了近代中国书画最高成交价的世界记录。

注7：周敦颐（1017-1073），宋代思想家、理学家，道州营道县（今湖南道县）人，人称濂溪先生，元公是他的谥号。周敦颐酷爱雅丽端庄、清幽玉洁的莲花，在南康任知军时（公元1071年（宋熙宁四年）），在军衙东侧开挖了一口池塘，全部种植荷花，名为爱莲池。池宽十余丈，中间有一石台，台上有六角亭，两侧有“之”字桥。每当公余饭后，他或独身一人，或邀三五幕僚好友，于池畔赏花品茗，并写下了一篇脍炙人口的散文《爱莲说》。《爱莲说》虽短，但字字珠玑，历来为人所传诵：“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 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注8：林逋（bu一声）（967─1028），北宋初年著名隐逸诗人。字君复，后人称为和靖先生，钱塘人（今浙江杭州）。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宋真宗闻其名，赐粟帛，并诏告府县存恤之。逋虽感激，但不以此骄人。人多劝其出仕，均被婉言谢绝同，自谓：“然吾志之所适，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贵也，只觉青山绿水与我情相宜。”林逋终生不仕不娶，无子，惟喜植梅养鹤，自谓 “以梅为妻，以鹤为子”，人称“梅妻鹤子”。作诗随就随弃，从不留存。幸运的是，他的粉丝为他保存下若干诗词。终生不娶的林逋到底有着怎样的往事，才让他在青年时就灰心于世途，归隐林泉终老此生？或许他的另一首以女子口吻所写的小词才是他的心声――【相思令·吴山青】“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己平。” 林逋最有名的咏梅诗当属【山园小梅】：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注9：这里用“忆”而非“想”渗入个人对芙蓉的经历。笔者刚进厦门大学，在芙蓉二楼住了两年，并用新韵写了首【五绝·芙蓉楼即景】：嫩草蝶独醉，新枝鸟不飞。芙蓉出绿浪，几处醉花肥。也算与莲有缘。

注10：芙蓉或水芙蓉也是莲花的别称。中国古代文学家认为荷花圣洁高雅，在古代诗词歌赋，常有歌颂荷花的篇章。如曹植在《芙蓉赋》中说“览百卉之英茂，无斯华之独灵”，把荷花比喻为水中的灵芝。出于对荷花的喜爱，文人给荷花取了很多不同的名字。依照外形，起名荷花，意思是“莲茎上负荷叶，叶上负荷花”（《本草纲目》）；“未发为菡萏，已发为芙蓉”（《说文解字》）。依照亲水的生长习性，取名为水芝、水花、水芸、水旦、水目、泽芝等。依照圣洁高雅的气质，取名为君子花、凌波仙子、水宫仙子、玉环等。荷花的茎一般称为藕，但也有玉节、玉玲珑、玉臂龙等名称。荷花的果实莲子又称玉蛹、湖目。

注11：荷花相传是王母娘娘身边的一个美貌侍女——玉姬的化身。当初玉姬看见人间双双对对，男耕女织，十分羡慕，因此动了凡心，在河神女儿的陪伴下偷出天宫，来到杭州的西子湖畔。西湖秀丽的风光使玉姬流连忘返，忘情地在湖中嬉戏，到天亮也舍不得离开。王母娘娘知道后用莲花宝座将玉姬打入湖中，并让她“打入淤泥，永世不得再登南天”。从此，天宫中少了一位美貌的侍女，而人间多了一种玉肌水灵的鲜花。

注12：白居易（772年～846年），字乐天，晚年又号香山居士。【东林寺白莲】：“东林北塘水，湛湛见底清。中生白芙蓉，菡萏三百茎。白日发光彩，清飚散芳馨。泄香银囊破，泻露玉盘倾。我惭尘垢眼，风此琼瑶英。乃知红莲花，虚得清净名。夏萼敷未歇，秋房结才成。夜深众僧寝，独起绕池行。欲收一颗子，寄回长安城。但恐出山去，人间种不生。”【采莲曲】：“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舟通。 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

注13：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号青莲居士，被后人尊称为“诗仙”。【折荷有赠】：“涉江玩秋水，爱此红蕖鲜。攀荷弄其珠，荡漾不成圆。佳人彩云里，欲赠隔远天。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 【古风 （其二十六）】：“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秀色粉绝世，馨香谁为传？坐看飞霜满，凋此红芳年。结根未得所，愿托华池边。”【子夜吴歌（其二）】：“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五月西施采。人看隘若耶。回舟不待月，归去越王家。”

注14：屈原（前340年－前278年）的女学生婵娟，崇仰先生爱国的政治主张，用自己的生命捍卫真理，替先生饮鸩身亡。屈原悲愤填膺，长啸天问，并把题有桔颂的纱巾复盖婵娟身上，以作祭奠。【橘颂】：“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曾枝剡棘，阛果抟兮。青黄杂糅，文章烂兮。精色内白，类任道兮。纷緼宜修，姱而不丑兮。嗟尔幼志，有以异兮。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秉德无私，参天地兮。愿岁并谢，与长友兮。淑离不淫，梗其有理兮。年岁虽少，可师长兮。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

注15：1947年，考古队在日本东京附近千叶县的一条河流湿地中偶然地挖掘出了两只独木舟与盛放莲藕的托盘（据说这是一艘来自中国的船），并推测出这里是绳文时代的停船地。时隔几年后的1951年一名日本的植物学家莲藕研究的权威大贺一郎博士知道了挖掘出莲藕托盘的事，就组织中小学生与自愿者们在遗址地展开了挖掘的考察作业，一个月的挖掘工作几乎没有进展，就在预定结束挖掘作业的前一天，一名中学女生在地下6米的泥炭层发现了一粒莲子，这一惊喜延长了挖掘考察作业的时间，一周后，又挖掘出了2粒莲子。一共挖掘出三粒莲子。同年的五月，大贺博士对三粒莲子进行发芽培养，两粒失败了，最先发现的一粒被培育成功。并且在第二年的1952年7月18日开出了一朵粉红色的荷花。同年的11月3日，美国的（《生命周刊（Life）》）发表了“世界最古老的花，生命的复活”的报道。这株荷花也被用大贺博士的名字命名为“大贺莲”。为了进一步准确的确定这莲子的年代，大贺博士将莲子上方挖掘出来的木舟的残片送到美国芝加哥大学，经放射线碳素年代测定，这颗莲子是2300年前的日本弥生时代以前的果实。

注16：辞赋，楚辞的别称。“风开辞赋”借用了风靡一时的歌曲“莲的心事”里的歌词：“我是你五百年前失落的莲子，每一年为你心碎一次。多少人猜测过莲的心事，慢慢风干变成唐诗宋词。”。

注17：“共此时”借自唐代诗人张九龄的《望月怀远》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注18：世间花卉先开花后结实，莲花则在开花同时，结实的莲蓬已具。莲花也因为这种“华实齐生”的特质，被佛家视为能同时体现过去、现在、未来。佛说平等，不论过去现在未来，天地万物时空，方位大小多少，人与人，如此如彼，穷富贵贱皆平等。极乐净土是没有过去现在未来的。具有超时空相貌的莲花，独享“福报”，成为净土世界的花朵。佛经说，人间的莲花不出数十瓣，天上的莲花不出数百瓣，净土的莲花千瓣以上。莲花表示由烦恼而至清净，因为它生长于污泥，绽开于水面，有出污泥而不染的深一层涵义。莲花开放于炎热夏季的水中，炎热表示烦恼，水表示清凉，也就是在烦恼的人间，带来清凉的境界，这都是莲花所表征的美德。所以，比喻从烦恼得到解脱而生于佛国净土的人，都是莲花化生的。释迦牟尼把莲花放在最崇高的位置。由于莲花在佛教上的神圣意义，佛经中把佛教圣花称为“莲花”，把佛国称为“莲界”，把袈裟称为“莲服”，把和尚行法手印称为“莲蕖华合掌”。

注19：藕花：即荷花。 唐孟郊 《送吴翱习之》诗：“新秋折藕花，应对吴语娇。”宋李清照 《如梦令》词：“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清罗万象 《夕发》诗：“高低禾黍熟，远近藕花莲。”

【疏影】格式　　

平平仄仄（韵）

仄仄⊙仄⊙（句）

⊙仄平仄（韵）

⊙仄平平（句）

⊙仄平平（句）

⊙⊙仄⊙平仄（韵）

平平仄仄平平仄（句）

⊙⊙⊙（豆）

⊙平平仄（韵）

仄⊙平（豆）

⊙仄平平（句）

⊙仄仄平平仄（韵）

平仄平平仄仄（句）

仄平⊙仄仄（句）

⊙仄平仄（韵）

⊙仄平平（句）

⊙仄平平（句）

⊙仄平平平仄（韵）

⊙平仄仄平平仄（句）

⊙⊙仄（豆）

⊙平平仄（韵）

仄⊙⊙（豆）

⊙仄平平（句）

⊙仄仄平平仄（韵）

【疏影】是南宋继苏轼之后又一难得的艺术全才、以空灵含蓄著称的姜夔（kuí，（1155—1221），字尧章，别号白石道人）的自度曲，与其《暗香》为姐妹篇。一百十字，二十句，前片五仄韵，后片四仄韵。此词虽例用入声韵部，但后人用仄韵的也不在少数。如纳兰性德的【疏影】 芭蕉：“湘帘卷处。 甚离披翠影， 绕檐遮住。 小立吹裾， 常伴春慵， 掩映绣床金缕。 芳心一束浑难展， 清泪裏、 隔年愁聚。 更夜深、细听空阶雨滴， 梦回无据。           正是秋来寂寞， 偏声声点点， 助人难绪。 缬被初寒， 宿洒全醒， 搅碎乱蛩双杵。 西风落尽庭梧叶， 还剩得、 绿阴如许。 想玉人、和露折来， 曾写断肠句。”所以纳规俺随，以“舞”韵填之。

自拍的荷花

图1。峨眉山万年寺白水池之睡莲

图2。加拿大布查特花园（Butchart Gardens）睡莲

图3。西湖曲院风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