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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书友是蔡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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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上海书展，已然不去的了。此时此刻，想起一个男人，一个同事，一个朋友，一个书友。其实，经常念起，所谓，此时此刻，借题发挥的是“书友”，这样一个特别的关系。
还是，上个世纪的事。每逢整个城市集中卖书，总是呼我唤你，结伴而赴。书香集市， 九曲十八弯，一路贪婪一路节俭，一路翻阅一路笑谈，好比在鸟语花径间荡漾采摘，心情无比轻松愉悦。出的门来，找个地方坐下来，闻香识书籍，谈天说文化，没有咖啡，照旧不亦乐乎。这样的过程，他说的多，我听的多；我问的多，他答的多。并非他年长与我，全然因其识智深也。前历后史，典藏古籍，旧闻现轶，名人名书，娓娓道来，毫无滞迟。至今犹佩服其博览群书之难能可贵也。正宗上海人，满口普通话，浑厚纯真，舒缓顿挫，即便是男人与男人之间，好听的嗓音，我想，必定也是近悦远籁，不废江河万古流吧。何况，又是吐玉擎香。我还时常惊讶他的记忆力，某某书本，谁谁翻译，那年那版，什么出版社的优质，不费力，脱口而出。书柜里的书，多年来，去除大半，十几本朱生豪先生翻译的《莎士比亚全集》依旧赫然而立。抚摸着淡黄色的简洁封面，便重回他给我解释译本鼓励我购买的场景，重现他颀长匀称温文儒雅的身影，还有那双真诚明亮的眼睛。
还是，上个世纪的事。局机关分发福利品，搬运时，就那么突然地抓起又重重地落下，无力无奈。上海滩最好的医生，二次，切除了颈椎的肿瘤，可是，那副高大挺拔的身躯倒在了床上，再也没有，哪怕，坐起来。每年，去看望，英俊的很man的脸庞，苍白但平静，东拉西扯，却十万八千里地绕开“书”走。都是明白人，他拿不得书，谈书岂不唏嘘。正当年富力强，旦夕之祸，只是风云不测啊。有那么一次，他淡淡地说到：真想一死了之呢！再多次，了然无消极话语。关心劝导我之健康倒是言辞切切，不肯遗漏。偶尔，我们的眼里同时发出热烈光芒:《参考消息》上面有国外让病者站起来的消息。希望，在无望中默默顽强，一如大山压顶的孙悟空。有女，为父学医，算来已经走上岗位。有一天，破解顽症，救父救人，善莫大焉。
后来，他搬了家，我丢了通讯录。失去联络多年。造化弄人。记得他夏天戴手套坐公交，生怕扶手拉杆不洁。这般讲究的人，如今，他躺在床上，已快二十年了，这是怎样的日子啊！他那位文汇报记者的爱人，尤为不易。我记得她二三次说：看人家过得有滋有味的。心里就特别的难过。
他是一个好男人，一个好同事，一个好朋友，尤其是一个好书友。自他以后，我再无“书友”。书，看得越来越少了，买书也成为稀有动作。此时此刻，想起他来，不仅仅是书展，而是，人生得一书友足矣。他的名字不会忘记：蔡虹。希望，我在为你祈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