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men in the Shelter – 避难所里的女人(五)

 

 

Sam的故事

《序》

 

 

 

          Sam是我当时工作的公司举办“Adopt A Family”活动的受益人， Sam有三个孩子Sami, Nick, and Joan。当我拿到这个单子时，我最初的反应是这是一个单亲家庭，父亲领几个孩子。我和公司参加活动的同事经过努力按照单子上的要求，准备好了圣诞节的礼品和生活用品。

　　

　　在交付礼品前夕，为了更好地了解这个家庭，劳拉把我带到Family House. 这是一个位于市中心不远的一个僻静街道的老维多利亚式的建筑。看着这个房子，我心里想，能住得起这里的人怎么还需要帮助？

　　

　　一进客厅， 只见里面集聚着好些人，有几位女人，喂奶的，看电视的，闲聊的，哼哒孩子的，好几个孩子进进出出的乱跑着，劳拉和每一个人打着招呼，并对一个抱着孩子的说，这就是Sam. 我这才知道，Sam也可以是女人的名字，并不是Uncle Sam的专权。

　　

　　Sam是一个墨西哥裔的单亲妈妈， 两个大一点的孩子是5岁，和3岁，最小的Joan 是个混血还不到一岁，皮肤很白却有黑人式的卷发。5岁的Nick对Santa的要求是去Chuck E. Cheese。我回到公司和同事们商量，决定实现Nick的愿望，并由 一位大胖子同事来当Santa。圣诞前一天，我们在饭店里准备好。Sam和孩子一进门， 音乐大响，圣诞老人笑呵呵的迎接他们，小Joan没见过这阵势，吓得几乎要哭起来。

　　

　　在饭店里， 孩子们可以尽情的吃，尽情的玩。所有的电动机器都被做了手脚，无论孩子们玩什么，都会有一大堆tickets流出来。看着孩子们玩风了的样子，Sam激动地给我们每一个人一个拥抱，说这是孩子们一生难忘的圣诞。

　　

　　这也是我一生难忘的圣诞。下面就是Sam的故事。

　　

Sam的故事

1

　　

　　（2012年六月12日，奥巴马政府宣布，美国政府将不再遣返年龄小于30岁的墨西哥非法移民，只要他们是从小就被带到了美国并符合一定的相关要求。这项条例一出台，遭到了许多保守人士的反对，可对那些非法移民来说这他们的救命条例，他们的人生由此而改变。）

　　

莎姆跟着头狼走的是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个初春时节，我踏上了“Coyotaje” -- 北行的路。头一天，按照头狼给的消息，我坐上了汽车，一路上颠颠簸簸，头狼说过，让我不要和车上的人搭腔，事实上，人们间的对话在震耳欲聋的马达声中还抵不上蚂蚁的叫声，刚上车时的兴奋，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湮灭在汽车的浓浓黑烟中了。

　　

　　傍晚时汽车到达了一个小镇上。这里是汽车能通行的最北端。下了车，我走进一个大棚子，加上我，这里有十来个人。

　　

　　“我是你们的头狼，你们今晚就在这里睡觉。”

　　

　　头狼是个三十来岁、四十出头的人，黝黑的皮肤，非常突出的是他几乎没有脖子，两条胳膊出奇的长，晃晃荡荡的好像一只大猩猩。我看着头狼，一个在我们这些人心里中的传奇人物，一个pollero（英雄）。我们村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跟着向他这样的头狼走的。现在落脚的这个小镇子也和我的村子差不多，只是更加荒废了，除了我们这一拨人以外，几乎再看不到其他的人了，和一个鬼城一样，唯有灶房那边晃动的老妈妈的影子，和从那边飘过来的tortilla的香味，还可以隐约辩出这里的原貌。空荡的房子已失去了门窗，只有房柱子支撑着屋顶，草席子悬挂在门窗上遮挡着白天时的阳光。

　　

　　这将是我们能在墨西哥吃的最后的一个晚餐了。

　　

　　夜晚的天气凉爽起来，我独自一人走到外面，坐在石阶上。经历了近二十多个小时的颠簸，夜晚的静无疑是唯美的，夜色中的呼吸，随着耳边的心跳，牵动着我思恋的脉搏。为了这次旅行，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余下的只有我的思绪，我还没有习惯、也不知道如何调息自己的情绪，让一切都冷淡下来。

　　

　　已经一天多没有给妞妞喂奶， 我的奶子涨涨的，憋的难受，一丝丝微微地颤动都直刺心底，我多么希望把妞妞抱在怀里，让她吸干我的奶汁呀。给我妞妞的人早就跟着头狼走了，他一去就没了消息，现今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如今我也踏上了同样的路，前面的路对我来说是死是活也不清楚。村里以前有人带着孩子一起走这条路，可小孩子几乎没有能够生还的。我无法带着妞妞和我一起冒这个风险，只好把她留在村里。夜晚的星空是如此的空旷，守望着天空的星星，那一闪一闪的感觉似乎在视线里模糊了，如同那坠落在我心底的泪水。我用双手轻轻地揉动着我的奶子，希望能以此减轻自己心理上和躯体上的饥渴。

　　

　　“嘿，Kiddo，明天还要走路，你怎么还不去睡？”头狼从背后走了过来，一手拍在我的肩上，说道。

　　

　　“我睡不着。”被头狼突然地一拍，憋着的奶水一下子喷了出来，湿透了内衣，也很快的渗透了出来。我感觉到头狼的眼睛落在了我的胸前，浑身发热，我扭捏地站了起来，转身走入房内，从水桶里舀了一缸子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冰凉的水把我体内的燥热压了下去。

　　

　　“起来了，起来了！”好像刚刚合上眼，我就被一阵喊叫声惊醒。天还没亮呢。

　　

　　“赶快上路，等太阳出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按照头狼的指令，我们每人背上水瓶和tortilla就出发了。

　　

　　借着晨曦，一条小路婉转地穿行在树丛中，我们一行人跟着头狼快步向前赶去，回头看去，那个不知名的小镇已掩埋在黑色中了。

　　

　　太阳出来了，气温开始上升，没多久，太阳就到了头顶，直辣辣地射在头顶上，空气如同火炉一般，背上的背包变得越来越沉了。帽子遮帘被热风吹得啪啪的打在脸上，不知道走了多久，应该有八九个小时吧，向前望去大地和天空连在了一起，看不到尽头，也无法猜透远方的边境到底还有多远，荆棘之中的路，如果可以称为路的话，到何处才是尽头，戈壁中只有色彩将天与地分割开来，刺眼的光芒让双眼早已不适应，失去了辨别方向的能力，只能眯着双眼，从缝隙间寻找着方向，但早已忘记东南西北了。天气已经热得难忍，脚下的坚硬的戈壁，零星的碎石都好像是火炭， 踩在上火辣辣的，这时连汗水都不出了，就是一个字，热。每个人机械地跟着眼前的人一步一步地挪动着，无暇四顾，每吸一口气都如同向胸腔里点了一把火，人在极度疲劳时，连胳膊和手都是多余的，长长的脖子顶个脑袋也是多余的，这才知道为什么头狼几乎没有脖子。两条腿已经变得十分僵硬，双脚踩在石子钻心地痛，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走下去。一直走到连口水都枯燥的时候，我们终于在一片废墟边停了下来。

　　

　　“每人喝少半瓶水，吃点食物，休息一下，等太阳下去再走。”头狼的话简直就是圣旨。

　　喝进的第一口水全是沙子，吐出来后再喝才是水。我走到了一个有阴影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闭上了眼睛。上路之前，我就知道头狼的话是一丝一毫也不能违反的，因为他掌握着你的生命。常听村子里的老人讲起这条不归路的故事，把命丢在这片荒漠里的人不在少数，我堂兄的幼子也没能逃出一劫，小小的生命也埋在一个无名而荒芜的地方了，这也是我忍心把妞妞留在村里的原因。想起妞妞，我的心又是一紧一紧地发痛。而我的疲劳过度的双腿也开始抽起筋来。我背顶着墙，用双手抱着腿使劲扳着，咬着牙，想要挺过去。

　　

　　一双大手托起了我的脚，顶上他的胸口，拉直了我的腿，抽筋带来的疼痛很快就过去了。

　　

　　“走了这么久的路，不能一下子就坐下来，要喝点水，靠一会。你连水也不喝，一屁股就坐下，能不抽筋吗？” 我如虚脱一般地睁开眼，看见头狼半跪在我的面前。

　　

　　几个小时后，顶着烈日我们又出发了。虽然从小就在村里干活，可我从来也没走过这么长的路。月光洒在地上，把灌木丛照得很清楚。寂静中不时地传来头狼督促我们跟上的命令。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眼睛也看不清什么了，只是踏着前面人的脚印，在一步一步的痕迹里延伸着对未来的迷幻，追寻着那个即将实现的梦。直到天空又一次发白，我才意识到我们又走了一夜。

　　

　　头狼把我们带到一个有土堆和深坑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大大小小的有好些不大的洞，这就是我们歇脚的地方。

　　

　　我找了一个偏僻的小洞，打开随身带的布单，侧身窝了进去。已经三天多没给妞妞喂奶了，我的奶子已经变得硬梆梆的，像是两块大石头挂在胸前，一路上我不敢碰，而每一不经意的触动都会使刀割般的痛。脱下上衣，内衣已经被汗水和奶水浸得透透的了。我吸了口气慢慢地用手轻轻地推动两个乳房，一点点，一点点地向外面挤着奶水，粉红色的奶水合着我的泪水无声地淌了下来，奶水在流，泪水在流，血水也在流，我低声地呜咽着。

　　

　　一个阴影挡在了洞口，朦胧的泪眼中，头狼站在那里，直盯盯地看着我，我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老狼拽起我，拿起布单把我裹上，托起我走到了山丘的背后。奶水被头狼一口一口地吸了出来，我半裸着，被头狼爱抚着，布单下，我们卷缠在了一起。我饥渴和燥热的躯体在头狼的雄性刺激下爆发开来，一股电流随着奶水一同喷出，天地间，万物无存。

　　

　　又经历了一天一夜的奔走，头狼说我们到了边境巡警出没的地带。我们休息了一下，头狼就带着我们开始穿越。这一天，头狼带着我们从东跑到西，又从西跑到东，以避开巡警的巡视，急速奔跑中，有三个人虚脱了，头狼让另外一个人把他们送回到前一天呆过的地方，说是回头再找他们。这一天，我们几乎没能前行。头狼让我们躲在一片茂密，自己就离开来。我们猫在灌木丛中等待着，每一个细小的声响都让我们毛发耸立起来，天黑了，头狼还没有回来。几次想探头向灌木外张望，还没抬起头就又缩了回去。

　　

　　夜深了，头狼终于回来了，“跟我走”。

　　

　　出了灌木丛，我们开始急奔，黑夜里分不清东南西北，猫着腰，一路狂奔。一个人突然绊倒了，头狼跑了过去，要把他拉起来，可是他却无法起来。

　　

　　“躺在这里，别动。”

　　

　　我们继续向前奔跑，就在我觉得我的心脏要从口中崩裂开来时，望不到头的一排排铁丝网横在了眼前。

　　

　　“从这里钻过去，一直朝前跑，直到有人接你。”头狼指着一簇茂密的草簇说道。

　　

　　一个个，趴在地上，爬入草簇，消失在黑夜里。

　　

　　轮到我了，我回过头来看了头狼一眼，他的脸在和夜里泛着油光。

　　

　　“快走。”他在我后背推了一把，我钻了进去。

　　

　　趴在地上，我却无法移动，我的头发挂在了铁丝网上，我低声叫了一声。

　　

　　头狼从裤腿上拔出一把刀，咔嚓一下，切断了我的头发，“快走。”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声音，我朝前爬去，头狼留在了黑夜里。

Hiding Out

Run for the life

(above pictures are from website)

Els Passo Border

walking crossing with solder who carries automatic 

嘻嘻，咱这是合法过境